出走了的兄弟

和浩浩談起奧運，他說輸的很慘烈。

我說你們排名八十，還奪得四面銀銅牌，成績算不錯。我們什麼也沒有，空手而回，零雞蛋，得個吉。

奇怪的是他竟說，現在香港還有自己一隊啊！咦，台灣不也是獨立一隊嗎？這話本來我打算向他探究，我正正想問他，台灣究竟是不是自己獨立一隊？如果得了金牌又會唱什麼歌？誰知給他搶先說了，我反問說你們不也一樣是自己獨立一隊嗎，你們還有自己的旗幟和國歌呢……。原來是我誤會了，我以為他指香港派出的運動員，不烈入中國隊，而是自己另外一隊，後來我終於明白了，其實意思剛剛相反，他想說香港隊等同中國隊，香港還是屬於中國的。很明顯浩浩不認為台灣是（而事實上也並不是）一個國家，也不知屬於哪個國家，是有被孤立的感覺嗎？後來他加以解釋︰

「你們已被大陸統治。」

我皺眉，統治？喂喂，我們是一國兩制啊，我想浩浩對關於香港和中國的關係還是不大了解。

我鼓起勇氣問浩浩，到底你們屬於什麼國？我知道關於政治的問題，一向是台灣人的忌諱，可是我還是按捺不住好奇問了。

「中華民國」。浩浩沒有逃避我的發問。

「那即是中國嗎？」其實我真的不知道。

「中國是中華人民共和國，台灣是中華民國。」浩浩一字一句地解釋。真有趣，只是中間多了「人」、「共和」三個字而已，可是已經是兩個世界了。

「唔，真是很怪，我常常覺得你們是一個出走了的兄弟……。」這是我一直以來對台灣的感覺，台灣就像是個出走了的兄弟，一個不聽話的孩子——不聽話，出走了。

「白痴才聽話！」浩浩好像很憤怒。「重點是沒有言論自由、思想自由、新聞自由，這種中央集權的國家，誰不想出走！」

「------。」我無言以對。

「你忘了天安門事件了嗎？西藏事件，也一樣，都是和平抗議而已，但中國卻屠殺自己的人民。」

「當然記得。」我說。

「然後利用媒體來騙人民，說是人民爆動。」浩浩似乎越說越激動了。

「跟本不是西藏爆動，而是中國卻屠殺自己的人民。然後反過來騙人民說西藏爆動，這叫新聞自由。」浩浩連珠炮發，我發覺對話必須要終止了。

想不到我們竟然由奥運扯到「六四」，再由「六四」扯到最近西藏的動亂。

「不信，自己google就知道，就是因為這樣，所以大家才抵制北京奧運，因為是中共不對，屠殺人民，這是抵制北京奧運的由來。」

我一直以沉默來應付浩浩，因為我知道自己一定拗不過他，我不是他的對手，他要說明一個道理時會一直撐到底，力求勝利為止。

「而中共又把所有的錯，推給別人，簡單一句話，你沒有槍，你會白痴到，沒事去跟有槍的對抗嗎。」浩浩卻沒有停止的意思，似乎還要一直轟下去。我的肚子有點餓，惟有走開一下，到廚房煮點吃的，暫避一避。

再回到電腦前，浩浩已經下線了，我終於鬆一口氣。否則這樣一去不知要扯到何時——沒有好結果。

但其實有個問題我真的很想問他，我想知道中國拿了五十一面金牌，你們可會為此感到高興？但我想其實我是知道答案的，我估他一定會決絕地答︰不會。然而直得慶幸的是，會為「六四」而哀傷的，總算還有一線曙光，希望在前面，恐怕連這種哀慟都失卻時，才最可悲最叫人心痛絕望。